近日,由广州博物馆、上海市历史博物馆、宁波中国港口博物馆和广东省博物馆共同主办的“银饰人生——19-20世纪中国‘洋装’银器展”在广州博物馆专题展览厅开展。
本次展览汇聚来自广州、上海、宁波等地102件(套)19-20世纪中国“洋装”银器精品,生动展现了在大航海时代影响下,随着18世纪西方持续百年的“中国热”的兴起,中国积极开拓海外贸易与中西文化相互交融激荡的历史。这些熠熠生辉的“洋装”银器,凝聚着东西方银器铸造技艺和中国传统匠人精神,远销海外,见证了在西方世界持续百余年的银器中国风,谱写出中国在海外贸易史上的“白银时代”,记录着近代中国社会变迁与人文情怀,掀开了中国银器发展史的新篇章。本次展览展至8月10日。
15世纪,欧洲人积极开拓新大陆和海上新航线,大航海时代的到来,预示着全球化贸易的兴起。海上贸易路线的扩张将中国与世界紧密连接在一起,以美洲和日本为主的白银源源不断流入中国市场。充足的原材料,海洋贸易的迅速发展,加上其时西方“中国热”激发的市场需求,从18世纪中叶起,广州凭借得天独厚的地理、政策和生产技术优势,率先大规模生产符合外销需求的银器制品。当时的广州匠人以西式银器为模范,从传统金银器、西洋版画、插图、书籍中获取灵感,传承创新,创造出大批工艺精湛、价格适中、融中西文化元素于一身的银器,畅销欧美,成为欧洲贵族的日用和珍爱之物。这样有别于传统样式的银器制品被时人称作“洋装”银器,广州首开“中国外销银器业”之先河,并在19世纪中期以前一枝独秀。
在18世纪中叶至19世纪中叶期间,广州的“洋装”银器店铺主要集中在十三行商馆区一带。据外国人游记记载,当时的靖远街(今广州文化公园一带)堪称老广州的“纽约第五大道”、伦敦的“Bond Street”,以广州商馆区最宽敞的街道而闻名,工艺精湛的广州银匠云集此地,旅华外商纷至沓来,中西元素共融,风行海外。银光丽影,中国“洋装”银器从广州走向世界,引领一个时代的银器风尚。
香港开埠之初,以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迅速崛起,成为“洋装”银器发展的理想地。早期香港银匠的制作工场,主要集中在上环的荷李活道、士丹顿街一带,而店铺则多开设在皇后大道,当中以创业于广州的宏兴最具规模,银器产量最多,其业务甚至扩散到海外,曾为当时美国知名的珠宝公司蒂芙尼制作银器。
十九世纪六七十年代,粤人在沪开设的“洋装”银器店日渐增多,被称为“广帮银楼”、“西式银楼”、“洋装首饰店”等,外国人和本地富家大族之家趋之若鹜,上海也因此成为继广州、香港之后“洋装”银器生产销售的又一重镇。随着西方文化的深入传播和“洋装”银器消费群体的扩大,20世纪10年代至40年代,许多内地城市如北京、汉口、天津、九江等地的传统银楼也开始将业务范围扩展到销售各类“中西器皿”,“洋装”银器逐渐成为近代在华侨民和国人喜爱的生活用品或纪念物。
当时的中国“洋装”银器制作精工细巧,器物往往集多种装饰工艺于一身,其器型、工艺、装饰风格等亦多元发展、与时俱进,从早期仿西式风格,到融汇中国花卉、人物、动物、建筑等传统元素,从早期多采用银鎏金和累丝工艺,到19世纪中期形成了满工锤揲的装饰特征,呈现出纹饰繁缛、华美亮丽的艺术风格,为国人所喜爱追捧,不断适应社会变迁和市场需求。
“洋装”银器的风格和技艺具有地域性和时间性。上海银楼擅长錾工,北京透明珐琅、掐丝、镶嵌等复合工艺见长,四川成都以累丝多见,而十三行时期的广东银器,主要采用锤揲浮雕的精巧技艺,俗称“广东工”,利用银质金属的延展性,以手工锻造锤揲成薄片,装饰于银器表面使图案和纹饰凸起成浮雕样式,工艺精湛,银光闪耀。
19世纪中后期至20世纪初,随着旅居中国的西方人日渐增多,其社会习俗、礼仪也随之传播而来,华洋杂处,万里之外的西方生活方式悄然浸润着近代中国社会,原本专为西方人士设计制作的“洋装”银器逐渐被国人所接受并广泛使用,其销售对象从外国人为主扩展到华洋并重,在杯觥交错、日常饮食、文体娱乐中影响着国人的生活方式;其实用性逐渐弱化,纪念意义增强,在体育赛事、社交礼仪、婚姻嫁娶、喜庆贺仪等场合下频频出现“洋装”银器的丽影,纪念杯、奖章、盾牌等,不一而足,成为中外人士传达情谊、人情往来、展现生活情趣和品位的重要载体,是近代丰富多彩的社会生活的纪念,见证着近代中国社会生活习俗、审美时尚、市民阶层精神世界的发展和变迁过程,承载着时人的百味人生。
清锤揲人物故事纹飞翼龙柄银带盖奖杯(宁波中国港口博物馆藏)
奖杯融锤揲、镂雕、錾刻、焊接、鎏金等多种工艺于一身、装饰精美。杯底戳印:WANG HING 90大吉。
清银鎏金累丝烧珐琅番莲纹盖盒(广州博物馆藏)
整器以累丝、镀金、堆塑、焊接和烧珐琅技法制成,器身和器盖贴焊珐琅彩,饰以大开叶西番连纹,盒顶以细丝堆塑双龙纹,四个器足采用西方常用的倭角形足,支撑起整个盖盒,融中西文化于一身。
清镂雕二龙戏珠菊花纹紫檀木座银枱钟
(广东省博物馆藏)
约1880-1890年,广州制造。枱钟两侧立柱通体錾刻二龙戏珠,钟盘底部镂雕带翼双龙支撑,外围镂雕菊瓣纹。在欧洲舶来钟表的影响下,广州工匠结合中国传统工艺,制造具有浓郁民族风格的钟表。
清錾刻花卉纹银篮
(上海市历史博物馆馆藏)
银篮边饰焊接锤胎卷草纹,盘内沿錾刻大卷叶花卉纹,盘心用英文錾刻铭文信息,上海“联和”号商品。19世纪60年代联和于广州开店,后移往上海,是上海较早和影响较大的广帮银楼。
清人拉黄包车带调料器银摆件、清人推独轮车带调料器银摆件
(宁波中国港口博物馆馆藏)
艺术反应生活。黄包车、独轮车、日常劳作和石井生活片段,中国近代生活景象成为香港“洋装”银器的重要创作素材。
民国银珐琅仕女像
(宁波中国港口博物馆馆藏)
仕女像底部戳印:天津物华。天津物华楼金店是光绪七年宁波帮领军人物严信厚独资创办,最初店址在民国最繁华的商业街估衣街,为天津金银首饰业实力最雄厚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