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我睁开眼睛,沐浴第一把阳光起,就有一个人,叫我奶奶。
我是一棵樟林林檎,自打我出世以来,我的小主人就一直陪着我,还管我叫什么奶奶树。一开始我还怕被主人砍,但主人根本没在意,所以我就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。只不过小主人每天一直缠着我,问我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:“什么时候能变回来?什么时候拜地主爷?什么时候迎老爷?”搞得我整天晕乎乎的。偶尔晒着太阳,睡着懒觉。还要被他吵醒,听他说一些故事:“舅舅要去旅行;婶婶给了我一个六百元的红包;表姐考上一个好的初中,给了他一些糖……”
有时还会跟我讲一些趣文:“曾经有福建的司机从广东的樟林经过,看见大路边的水果市场很热闹,于是停下来,也跟着买了一篮子林檎回去。到了家里,司机兴冲冲的让老婆把林檎切开,他们以为这玩意跟苹果、鸭梨一样,想好好品尝。谁知道一咬,又硬又涩,根本吃不下。一家人很纳闷,难道要煮熟了才可以吃?既然这样,就放锅里煮吧。想不到煮熟了口感也差不多,不涩,可是味同嚼蜡,所以越想越生气,以为上当受骗。好端端的水果,价钱不菲,扔掉了太可惜,不如暂时放着。两三天后,剩下的林檎有了变化,抓起来软绵绵,司机以为烂掉,干脆扔了。一边扔一边骂广东人不厚道,骗外地人。”
每天,我都要等到正午,躲开前辈们烦人的阴影,才能享受短暂的阳光。而小主人给我带来的故事,有时也是一种安慰 。
脚下是深厚肥沃排水良好的砂壤土,身边又是暖湿的气候,温度也在二十多摄氏度以上。真是舒服!
终于,历经了三个春秋。我终于开花,结果了!
当小主人看到我结果的样子,也是乐坏了。那天中午,它一直围着我蹦蹦跳跳。还跟我说,他自己马上就要去读小学,说要在开学当天,亲自尝尝我结的果子。而我那时,已经长得跟小主人一样高了。
九月,小主人如期而至,跟着大主人,将我的果实采了一大框。而我还特意摇晃我的树枝,提醒着他们,那颗最大最甜的果实。小主人还迫不及待的就地掰开,就是一顿狼吞虎咽。
主人也赞赏道:“肉质白色如膏似脂,味甜清醇,柔润甘滑,十分可口,不愧是‘水果补品’。儿子,这可是荣获‘广东省优稀水果优质品种奖’的植物”。
小主人的妈妈也抢着说:“ 樟林林檎不仅可以食用,其核洗净晒干之后,捣细过筛,可杀头虱、床虱。小时候妈妈还用它作游戏——‘掷林檎核’。”
又过去了五个春秋,四月,我正享受着梅雨时节带来的滋润。忽然,小主人一反常态,冒着雨跑到我面前。二话不说,就对我狠狠一踢,吓得我树叶都掉了不少。本来我还以为,他是来赞赏我今年开的花,比以往的更香,更漂亮。
“可恶的臭树,骗了我那么久。”紧接着又对我来了一脚,“奶奶走之前,明明说会化成我们一起种的林檎树。”
紧接着便嚎啕大哭起来。我十分的无辜又十分的无奈,只能看着他一句一句的骂我。
“爸爸妈妈都不相信我,可是我坚信你一定会回来的,你说是吧,奶奶树”说着说着,小主人慢慢停止了哭泣。
雨仍然在下着,我用我只有十厘米左右的叶子,尽己所能给他挡雨。那年,小主人的舅舅也走了。而我的花不是很香,但果实比以往的都大,而且身高也长到两米。
转眼之间,二十多个春秋过去了。我看着小主人考上初中,进行“出花园”仪式,考上高中、大学,领着一个漂亮的姑娘回来,看到自己的新主人。同时,也看着自己一个一个前辈倒下。
此时,自己当初的小主人已步入中年,他呢喃地说:“台风就要来了,你还撑得过去吗?”
几天后,剧烈的风使我十分摇晃,但我更担心我的后代,他们还不是很强壮,可是我也老了。我努力支撑着,忽然看见曾经的小主人向我奔来,他冒着风雨给我做加固,可这是徒劳。我知道我大限已至,曾经的小主人好像也知道这一点,他最后一次靠在我的“背”上,忽然说了一句“感谢你陪了我三十八个春秋,奶奶树”
“不用客气,小主人,可是我还想再让你尝一尝我的果实,我会化作新的一棵林檎树陪你的!”
次年春天,田地里又长出一棵林檎树,一个小男孩激动地跑过去,“你是爷爷吗?”
终